第二章喷火龙的开关 
五月接近期中考的时候,久喜岛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过时间跟黄金周重迭,真正请假的天数并没有那么多。 
据说久喜岛请的是丧假,理由是父母亲死于车祸。详细情形我并不清楚,只知道葬礼在很远的地方举行,所以班上的同学都无法参加,只能透过导师的转达得知此事。 
几天之后,再度出现在班上的久喜岛还是一如往常地跟同学互动,可是我却看得出她在强颜欢笑。 
「没事啦,父母双亡照样能活得好好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栖的言论虽然刺耳,不过这也是她独特的关怀方式……应该是吧? 
「我也觉得应该没事才对。之前也说过了吧,千纱来自所谓的富贵人家,不必跟妳一样为了生活四处打拚,父母亲在一旁唠叨反而会烦死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是因为自己的老爸和老妈还活在世上,所以才会有这种念头的啦!」 
面对高槻的安慰,久喜岛也只是笑而不语。可是当她独处的时候,却感受得到一股沉重的哀伤。 
放学之后。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当天正好是图书委员的轮值日。 
「……撑不下去的话,妳就先回去吧!」 
看不下去的我开口说道。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我一个人就够了。」 
「……谢谢,不过我没事。」 
「妳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真的吗?」 
即使她的嘴角漾起了微笑,也难掩眉宇之间的哀愁。 
真是够了,我心想。然而我毕竟只是久喜岛的同学,既然她坚持留下来,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嗯,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儘管开口,不要跟我客气。」 
久喜岛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忧郁、惊讶与欣喜交织的複杂神情。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地体贴,我好高兴。」 
「什么?」 
久喜岛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径自低头沉思。几秒钟之后,她的双颊突然泛起了红晕。我不禁有点好奇,想要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出乎意料的结论,我还以为久喜岛会坚称自己没事呢。不过,能够以朋友的立场尽一份心力,我心里还是很高兴。 
「那有什么问题,儘管开口吧!」 
「可是……就怕太麻烦你了。」 
「哈哈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笑着回答。不管久喜岛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没有拒绝的打算。 
「说说看吧,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我想请你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 
陪她去一个地方?难道她想改变心情,所以要找个地方好好地疯一疯吗?所谓的麻烦若是指连带产生的费用,我只能说久喜岛实在是太见外了。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麻烦的?」 
可是久喜岛却摇摇头。 
「不,到时候一定会造成你的困扰,请容我先致歉……对不起。」 
「久喜岛,我愈来愈迷糊了耶。」 
我不禁摇头苦笑。 
只见久喜岛凄然一笑之后,再度小小声地向我道歉。 
* 
第二天放学之后。 
今天不必去图书馆轮值,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接下来也没其它的事情好做,因此我立刻跟久喜岛一起离开学校。 
途中我不断地旁敲侧击,然而久喜岛的口风紧得很,完全不肯透露接下来要去哪里。而且她看起来十分紧张,一路上都不太说话。 
我们从学校附近的车站搭乘电车,十分钟之后在第三站下车。离开车站走了一阵子之后,来到大楼林立的住宅区。 
「……就是这里。」 
久喜岛在一问雄伟的大楼之前停下了脚步。大楼相当气派,少说也有十五层楼之高。 
「这里该不会是妳家吧……?」 
「不,不是。」 
久喜岛走进大门,穿过大厅的信箱区,在自动门前面的数字盘上键入密码,眼前的自动门立刻无声无息地开启。 
久喜岛朝着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上来之后,直接穿过自动门。前方转角处设有一座电梯,可是久喜岛却直接走到电梯右侧的墙壁,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天花板上架设了一座监视器。 
「祖父,麻烦您了。」 
久喜岛对着天花板的监视器开口。 
厚实的大理石墙壁随即发出一声巨响,缓缓上升。 
「……啊!」 
「这里不是我的家,严格说来比较像是秘密基地。」 
直到现在,久喜岛才回答我先前所提出的问题。 
「秘密基地……」 
巨大的电梯从大理石墙壁后现身。电梯门开启之后,久喜岛迅速地走了进去,接着又转过身来要我跟上去。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于是我乖乖地走进电梯,站在她的旁边。电梯门关闭后开始缓缓下降,可是我却没看到她按下任何的按钮。 
「……真壮观。」 
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很壮观,光是我正在搭乘的电梯就差不多有三坪大小。 
「或许吧。不过看多了就不觉得怎样了。」 
其实我心裏面累积了很多疑问,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 
「……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久喜岛率先打破沉默。 
「好、好啊。」 
「呃……说真的,你对片桐同学有什么看法?」 
「妳是指有栖吗?这个嘛……超级暴力的儿时玩伴!」 
「就这样……?」 
「嗯,我几乎每天都被她当成练拳的沙包。不过话说回来,她确实比其它人都要上进,也过得比其它人辛苦,所以只要是能力所及的範围内,我都愿意拉她一把。妳问这个做什么?」 
「唔……」 
沉吟了片刻之后,久喜岛才幽幽开口: 
「我觉得她很了不起,靠自己的力量赚取学费,而且还能兼顾课业。家父和家母过世之后,我才明白失去父母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可是她在大家的面前,却又表现得那么坚强……」 
「呃,也是啦。」 
有栖从小就过着没有父母的艰困生活,怎么能跟才刚遭逢变故的久喜岛相提并论,不过,久喜岛说的也没错,有栖确实很了不起。 
「有时我觉得自己很卑鄙。」 
「卑鄙?」 
「嗯,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经济上不虞匮乏,却总是改不了依赖他人的坏习惯。每次一想到这里,就愈来愈讨厌自己。」 
「这个……基本上将有栖当成比较的基準就是一项严重的错误,她的乐观程度可是远远地超过正常人的规格。」 
「你的嘴巴好毒喔。」 
久喜岛笑得花枝乱颤,亮丽的长髮彷佛波浪般微微起伏。 
「呃……我先跟你说明一下情况好了。」 
久喜岛口风一转,似乎不想继续聊有栖的话题。 
「说来惭愧,家父和家母都是企业家,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家父和家母生前已经立好了遗嘱,大部分的财产都由我继承,即使遗产税就佔了一半,依然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额。呃……是能让我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金额。」 
「那可真是了不起。」 
遗产税就佔了一半,少说也是以亿为单位。不过既然有本事在东京都购屋置产,上亿的身家只是基本门坎罢了,而且从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这点来判断,应该是数十、甚至数百亿才对,搞不好连『兆』都有可能。至少眼前的大型电梯,就足以替我的推断背书。 
我知道久喜岛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只是万万也想不到她竟会有钱到这种地步。 
「可是比起遗产或金钱,我认为自己更应该继承家父和家母的遗志才对。」 
「嗯,有道理,这个想法很了不起。」 
我的回答让久喜岛展露欢颜,但不一会儿她又沮丧地低下头去。 
「……可是没有人愿意跟随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家父和家母一手建立起来的组织,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 
她的意思大概是指父母亲创立的公司吧,我想。久喜岛打算继承父母的公司,却遭到元老重臣的极力反对……之类的状况。 
「真是辛苦妳了,是哪一家公司?」 
「不是公司,而是秘密组织。」 
「……啊?」 
「就是秘密组织。企图征服世界的邪恶组织『恶魔童话』,就是家父与家母一手打造出来的组织。」 
邪恶组织?征服世界? 
这是在搞笑吗?还是整人节目? 
然而久喜岛的表情十分认真。 
……如果真的是整人节目,这部电梯的本钱也太豪迈了点。而且电梯一路往下,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这栋大楼的地下室到底有多深啊? 
「我直接说重点好了。」 
久喜岛走到前面,直盯着我的双眼。透过浏海的缝隙,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真挚的目光。 
「赤尾同学,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同志,一起为重生的『恶魔童话』效力,帮助我征服这个世界!」 
同志?征服世界?别闹了。 
我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几乎快要短路。 
不过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受父母的影响爱上特摄,表示她的父母也是特摄的爱好者。再加上一辈子也挥霍不完的家产,可以得出怎样的答案? 
富贵人家的特殊嗜好、烧钱的游戏……? 
这样子就说得通了。久喜岛应该只是在寻找愿意陪她一起玩游戏的玩伴罢了。对,一定是这样没错!哈哈哈,幸好我的脑筋还很正常。 
既然如此,我更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当初可是我主动表示要陪她走出阴霾的。 
「……嗯,我没意见。」 
听见我的回答之后,久喜岛顿时喜上眉稍,兴奋得满脸通红。 
「真的吗?太、太感谢了!」 
甚至还握着我的手上下摇晃。 
「我、我好高兴,简直就像在做梦似的……!」 
说话的声音也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没那么夸张吧?」 
我的苦笑让她恢複了几分冷静。 
可是,发现自己跟我双手紧握之后,双颊一红的她又急急忙忙地鬆手。 
「呃……我……」 
只见她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我、我、对不起!祖父!」 
久喜岛大叫一声的同时,四面八方突然喷出白色的烟雾。 
「这、这是怎么回事?」 
烟雾喷出的声音持续传入耳中。惊慌失措的我转头看着久喜岛,这才发现她早已戴上了防毒面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