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车站后。我惊慌失措地沖向学校。或许在我像这样赶路的时候,一之濑学长身上正发生着什么不幸也说不定。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坐立不安。虽然想见一之濑学长的理由已经变得跟刚离开家时不一样了,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危机肯定也正不断地逼近一之濑学长。 
今天会在哪里练习呢?看雨下得那么猛烈,应该是不可能在外面练习了。我马上进入校舍中。 
假期中的校舍很冷清。可是在急促的雨声中,我的耳朵却隐约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话剧社台词。他们果然是在校舍里练习吗? 
我重重地踏在走廊上,急忙赶往声音的方向。 
室内拖鞋磨蹭着无机质的走廊,发出了尖锐的悲鸣。 
大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连哪句话是谁说的都听得出来。 
我看见了亮起目光灯的教室。 
来到这里,我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听了永音老师所说的话后,激动的我凭着一股劲来到了这里,可是仔细一想,我已经有三天都偷懒没去练习,而且还在外界完全联络不上的状况下不断地逃避。做出这种卑劣之事的人到底该拿什么脸去见大家呢? 
我想快点见到一之濑学长,不过我很难想像大家会一如平常那样接纳像我这样的叛徒。 
定住身体的我就这样抬起颤抖的腿。 
不过我还是非去不可。这种类似强迫症的心情是唯一能让我提起脚步的原动力。 
一步。 
大家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两步。 
一之濑学长会怎么看我呢? 
三步。 
大家真的会接受我吗? 
四步。 
我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五步。 
大家果然还是希望沙幸学姐能…… 
我的眼前是门,门内传来声音。 
这里面有人。大家就在门另一边。 
我不知道把伸手开门的勇气扔到哪里去了。不,我大概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吧。 
无论何时我都很胆小。就算再怎么装成已经不同于过去的样子,我终究还是被以前的自己给紧紧地束缚住。就算再怎么想逃,结果我还是逃不开以前的阴影。 
我变了吗? 
会不会只是因为我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所以我就一厢情愿地深信自己已经改变了呢? 
我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过。我还是自己讨厌的那个空口真帆。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打开那扇门。 
或许在我像这样犹疑不定的时候,一之濑学长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幸也说不定。 
那样的话我会…… 
下定决心吧。现在一之濑学长正面临着危机,我已经没有閑功夫可以胡思乱想了啊!我只能抱着被痛骂一顿的决心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伸出颤抖的手一口气打开了门。 
「对不起!」 
朦胧的世界。 
模糊的风景。 
不安定的存在。 
虚弱的精神。 
「空口同学!」 
如针一般刺过来的话语。 
被割得血淋淋的心。 
啊啊,这是多么凄怆的一幕啊。 
我忍不住用力闭上双眼。 
「你之前都在干什么啊!」 
雏浦同学很生气。 
「我们一直试着联络你呢。」 
三癒学姐也很生气。 
「既没有跟我们联络,也不来练习。」 
凑山学长的语气很严厉。 
「就算是我也不会这么做哦。」 
连神门都儍眼了。 
「真帆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脇同学一脸狐疑地问。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心里有话想说,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空口同学。」 
一之濑学长的声音比平常要来得低沉。我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脸严肃的一之濑学长。其他社员也全都在场。和想像中一样,大家的表情并不温柔。呜哇,怎么办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毕竟我突然在社团活动时逃走,还连跷了好几天的练习。至少我有解释这件事情的责任。 
「总之先进去吧。」 
雏浦同学拉着我的手走进了教室。大家杀气腾腾地包围着我,让我深感不安,以为自己接下来就要被处以私刑了。 
就算要我说,我又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沙幸学姐可以复活。 
所以这个社团已经不需要我了。 
如果我这么说的话,大家会相信吗?大家会放我离开这里吗? 
「你说啊,你不可能毫无理由地跷掉练习吧?」 
雏浦同学大声喊道。些许的恐惧与愧疚感让我低下了头,身体也颤抖起来。连平常总是沉着冷静的雏浦同学都这个样子了,大家的怒火更是不可能只有半吊子的程度。 
啊啊,这下子我或许得做好被封在水泥里沉入马里亚纳海沟的觉悟了。 
「真帆……」 
三癒学姐用快要哭出来似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快要哭了。 
「……」 
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喂.真帆。」 
神门盛气凌人地说。虽然我很想叫他不要直呼我的名字,顺便再扁他个几拳,不过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大家都很生气哦。」 
「……嗯,我知道。」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神门不满地说。的确,我并不清楚大家有多生气。错全在我身上,我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真的很对不起。」 
我低下了头。 
「空口同学。」 
当我抬起头,正好和一之濑学长对上了眼。我马上转过脸去,因为我实在是无法正眼看他。 
「我们所有人都一直试着联络空口同学哦。」 
「是。」 
「因为我们很担心空口同学是不是出事了。」 
……担心我? 
我环顾着大家的脸。大家原本杀气腾腾的模样正逐渐改变.虽然表情还是一样严肃,不过已经感觉不太到那种尖酸刻薄的攻击性了。 
「唉。」 
雏浦同学一掌拍向我的肩膀,她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真的有那么不值得信赖吗?」 
「咦?」 
「不管在班上也好,还是社团也好,明明我们都是一起努力过来的,我却还是那么不可靠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是搞不清楚我们为什么会生气呢。」 
神门露出了有点瞧不起人的笑容。 
「咦?不是因为我自顾自地抛下大家逃走,还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吗……?」 
我的舌头无法灵活运转。 
「我们是在气空口同学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烦恼啦。」 
凑山学长就这样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说。 
「我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烦恼?」 
那种事情有可能吗? 
「对啊。为什么真帆明明有什么不得不中途退出练习的苦衷,却又什么都不对我们说呢?」 
三癒学姐抓住我的手。她的体温清楚地传了过来,让我被雨水淋湿冷却的身体甚至疼痛了起来。 
「平常真帆同学总是不厌其烦地听我发牢骚,所以真帆同学感到难过的时候也可以找我倾诉啊。」 
宫脇同学那双大眼湿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至今为止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大家都在担心我吗? 
所以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那个,我……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这句话让现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大家都笑了出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仓皇失措地环顾着大家的脸。 
「当然啊,真帆不是话剧社的社员吗?」 
三癒学姐温柔地说。 
我还可以当话剧社的社员吗? 
「你不在反而会让我们觉得很困扰呢。」 
凑山学长又笑了。我觉得越来越害羞,脸也热了起来。我想我现在一定是满脸通红吧. 
「空口同学,你的烦恼解决了吗?」 
听到一之濑学长这么问,我下定决心开口说出真心话。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倾听我的声音。 
我让这么温柔的人们为我如此地挂心。 
我得说出来才行。为了回应他们的心情,我得老实地说出来才行。 
「听到我这么说,大家或许会觉得很奇怪也说不定……」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过如果沙幸学姐还活着的话,大家就不需要我了吧?」 
我以为大家已经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