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政近摸索课桌内部,接着检视书包内部,最后确认教室后方置物柜内部,然后有点慌张。
他找不到下一节课要使用的参考书。看向教室时钟,下一节课不到两分钟就开始。即使要向隔壁班的妹妹借,这时候过去也不太方便吧。
逼不得已,政近迅速靠到左侧的艾莉莎身旁,合起双手轻声说:
「抱歉,艾莉,化学参考书可以借我看吗?」
这句话引得艾莉莎露出傻眼又为难的表情转过头来。
「什么?又忘记带?」
「嗯,大概忘在家里了。」
「唉……呃,是可以啦。」
「感恩!」
听到艾莉莎叹气答应,政近立刻将课桌并过去。
「久世同学……你忘记带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感觉升上高中也完全没减少吧?」
「这也没办法吧?说起来课本也太多了。」
这所征岭学园是私立升学学校,所以课本的数量多到异常。
各科目当然有複数的教科书与参考书,某些课甚至有老师自己编写的册子。
而且不知道是重视传统还是其他原因,学生书包的规格从几十年前就没变,一般来说光是放一天份的书本与笔记本就会塞满书包。
因此学生们都会用置物柜放书,不过对于政近来说,这个做法成为失败的主因。
「昨天不在家里书桌上,我还以为在学校置物柜……不过猜错了。」
「是因为你没好好确认吧?哪些东西带回家、哪些东西留在学校,你没确实掌握才会变成这样。」
「我无话可说。」
「你就只有嘴皮子厉害。」
「呜~~太伤人了啦~~」
政近以读稿的语气这么说,看起来没特别反省,艾莉莎用一副完全傻眼的样子耸肩。
艾莉莎从课桌取出整套化学教科书之后,以怀疑的眼神瞪向政近。
「所以是哪一本?」
「啊,那本那本,蓝色的那本。」
政近说完,艾莉莎打开这本参考书,放在两人的课桌中间。政近道谢之后专心听老师讲课……不过接下来是政近和睡魔的战斗。
(不行了,好睏……)
睡眠不足,加上刚才的第二节课是体育,使得睡魔变本加厉。
即使如此,政近在老师写黑板的时候还能对抗睡意,不过在老师开始点名学生答题的下一秒,睡意猛然加速。
老师与班上同学的对话,政近听起来就像是摇篮曲,忍不住打起盹……
「呜咕!」
……的这一瞬间,自动铅笔的笔尖拧进政近的侧腹。
(肋……肋骨……肋骨的间隙……!)
冷不防被狠狠暗算,政近默默忍受痛楚,朝身旁投以抗议的视线……却被纯度百分百的侮蔑视线迎击,只好将头缩回去。
因为她那双眯细的蓝色双眼,充分表达「都借你看教科书了还打瞌睡,好大的胆子」这个意思。
「(对不起……)」
「哼!」
睡意飞到九霄云外的政近,就这么看着正前方轻声道歉。
可惜只收到对方嗤之以鼻这种充满侮蔑的回应。
「那么,下一个空格要填什么?我看看,久世你回答。」
「咦,啊,是。」
此时突然被老师点名,政近慌张起立。
但他直到刚才都差点睡着,所以不可能知道答案。
说起来,政近甚至不知道是哪一题。即使低头瞥向旁边求救,艾莉莎也露出事不关己的表情,看都不看政近一眼。
「怎么了?快回答。」
「啊,那个……」
诚实回答自己不知道吧。这个想法浮现在政近脑海时,艾莉莎轻声叹气,指尖轻敲教科书的某处。
「啊!是②的铜!」
政近在内心向艾莉莎道谢,回答她指示的选项。然而……
「不对。」
「咦?」
听到老师立刻否定,政近发出脱线的声音。
(根本不对吧!)
即使他在内心大喊的同时低头看向身旁,艾莉莎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不,仔细看会发现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那么,旁边的九条回答。」
「好的,是⑧的镍。」
「答对了。久世,上课要专心听讲啊。」
「啊,好的……」
被老师斥责的政近垂头丧气坐下,但他立刻轻声向艾莉莎抗议:
「(不要面不改色告诉我错误的答案啦!)」
「(但我只是要告诉你题目啊?)」
「(少骗人了!妳明显指着②吧!)」
「(好过分的借口。)」
「(妳眼睛在笑啦!)」
政近像是随时都会喊出「呜嘎──!」的声音,艾莉莎露出消遣他的笑容哼声一笑,然后以俄语轻声说了一句:
【你好可爱。】
突如其来的娇羞反应,使得政近拚命克制自己差点抽搐的脸颊,忍着因为反作用力而发抖的双手,勉强出言装傻。
「(妳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笨蛋。)」
政近在内心放声大喊「少骗人了──!」,却没有显露在言表。
政近之所以懂俄语,是受到热爱俄罗斯的爷爷影响。
契机在于小学时代,他在爷爷家住了一段时间,爷爷放了许多俄罗斯电影给他看。
政近自己没去过俄罗斯,也没有俄罗斯籍的亲戚。
他在学校并没有特别提及这件事,所以校内知道政近懂俄语的人,只有隔壁班的妹妹而已。
而且妹妹口风也很紧,所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今政近觉得应该更早爆料才对,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邻座美少女只会以俄语遮羞」这个莫名其妙的羞耻游戏,也都是政近自己种下的祸根,所以只能甘愿承受。
内心深处涌现无法言喻的害羞心情,政近涨红脸紧闭嘴唇,缓缓吐气拚命忍受。此时,误以为政近这副模样是强忍愤怒的艾莉莎,像是由衷感到有趣般地低语:
【好像小宝宝。】
政近脑中浮现变成幼儿的自己,以及笑嘻嘻戳他脸颊的艾莉莎。
(原来如此,妳期望战争吗?)
政近理解到自己完全被鄙视捉弄,表情赫然变得严肃。
(在说谁是小宝宝啊,妳这家伙……让妳见识我的真本事吧。)
政近瞥向时钟,确认还有多久下课。
(十一点四十分。再十分钟吗……得在这段时间想办法反击……)
此时,政近察觉某个天大的事实而瞪大双眼。
(惨了!中午之前的免费转蛋还没抽!)
这是严重的疏失。原本应该在离家前或是班会时间前抽完,不过今天早上睡过头,脑袋没灵光到这种程度。
(好险,真亏我察觉了。不得已,等等下课的时候抽吧。)
政近的思绪完全切换到阿宅方向,刚才被艾莉莎当成小宝宝的事,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要说这份单纯和小宝宝没有两样也在所难免,不过当事人没有自觉。
敷衍应付完剩余的课程,看着老师走出教室……的下一秒,政近将课桌拉回原位,还没排整齐就迅速取出手机,以最快速度启动游戏应用程式。
看着这一幕的艾莉莎皱眉告诫:
「除了紧急状况以及上课需要,在校内使用手机违反校规喔。在我这个学生会干部面前这么做,你好大的胆子。」
「那我就没违反校规了。因为是紧急状况。」
「……为求谨慎问一下,哪里紧急了?」
反正不是什么像样的原因吧?艾莉莎给了一个白眼,政近以莫名认真的表情断言:
「免费转蛋再十分钟就没了。」
「你想被没收手机吗?」
「我相信妳不会做这种事的YO☆」
「我就让你真的被没收一次吧?」
政近竖起大拇指笨拙抛媚眼,艾莉莎以更冰冷的眼神看他。不过政近看起来没特别受到打击,低头看着手上的手机说话:
「好啦,能出个R就谢天谢地……话说我好久没抛媚眼了。总觉得抛媚眼满难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有啦,想说虽然偶像经常这么做,但即使是艺人,能够抛出漂亮媚眼的人也不多。」
「是吗?」
「咦?不是很难吗?无论如何脸颊或嘴角都会抽动得很奇怪,与其说是抛媚眼更像是挤眉弄眼吧?」
「并不会喔。」
「……是吗?那妳就让我见识一下真正漂亮的媚眼吧。」
政近抬起头,咧嘴露出挑衅的笑。板着脸的艾莉莎眉头一颤,听到对话的周围同学们一阵骚动。
艾莉莎立刻感觉周围视线集中过来,就这么维持不悦表情重新面向政近,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唉……你看,就是这样吧?」
然后她微微倾首,抛了一个完美的媚眼。
脸上其他部位完全没有多余使力,自然眨了眨单眼。
孤傲的公主大人抛媚眼的珍贵场面,使得周围「喔喔!」发出不知道是喧嚷还是欢呼的声音,甚至响起零星的掌声。
不过,提出这个要求的当事人政近则是……
「好耶!SSR月读来了!……呃,啊啊抱歉,我刚好没看到。」
「没收。」
「NO!」
手机毫不留情被拿走,政近发出哀号。艾莉莎双手扠腰站直俯视他。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不免觉得这出乎意料成为刚才上课时被捉弄的反击,但政近没这个意思。也可以说因为没有恶意反而更恶质。
就在这个时候,三名男学生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声音传入艾莉莎耳里。
「(唔……喂!刚才的有拍到吗?)」
「(不,角度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