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一年级可以先回去了。」
「咦,可以吗?」
「啊啊,我们二年级接下来要和老师谈一些事。可能会拖比较久,所以你们别客气先回去吧。辛苦了!」
「那么……您辛苦了。」
政近与艾莉莎接受统也的好意,离开学生会室。有希好像要在学生会室等车子来接,所以回程只有他们两人。
(好啦……该怎么做?)
和艾莉莎并肩踏上归途的政近,思考该怎么开口。不是什么特别的话题。他只是想趁现在讨论接下来要怎么準备明年的会长选举。
不过,无奈上午发生过那种事,所以现在还有点尴尬。不只如此,艾莉莎和有希一起去和美术社开会之后就怪怪的。但是如果要问哪里奇怪,政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绝对做了某些事吧……有希那个家伙。)
从上次假日的样子来看,艾莉莎似乎基于不太正面的意义被有希看上。大概是艾莉莎个性正经又不服输,被有希当成捉弄起来很有趣的朋友……应该说玩具吧。
他轻易就能想像有希以淑女般的微笑隐藏恶魔般的笑容,巧妙以话语玩弄艾莉莎的光景。
(唉……总之,想这种事也没用。)
见艾莉莎面有难色默默走在身旁,政近暗自叹口气,然后在看见熟悉的家庭餐厅时下定决心。
「啊啊~~艾莉?」
「嗯?什么事?」
「方便的话,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咦……?」
政近指着家庭餐厅这么说,艾莉莎睁大双眼。
「啊啊,没有啦,既然我们今后要一起以当选正副会长为目标,我想讨论一下各种问题。」
「……啊啊。」
不过,政近接下来这段话使她立刻眯细双眼,以兴趣缺缺的样子回应。
「哎,好吧。」
「是吗?那就进去吧。」
总之没被拒绝,政近鬆了口气,快步走向家庭餐厅,握住门把。
【原来不是约会啊。】
此时,他背后被捅了这一刀。
(唔咕!居……居然从背后暗算,太卑鄙了!)
政近在内心喊出武士被刺客袭击时的台词,抓紧把手支撑差点腿软的身体,进入店内。在店员引导到四人桌,和艾莉莎相对而坐之后,暂且先点了饮料。
「那个……我要一杯咖啡欧蕾。」
「我要哈密瓜汽水与巧克力圣代。」
「!」
「……什么事?」
「不,没事……」
不是普通甜的巧克力圣代加上同样甜腻的哈密瓜汽水,某方面来说近乎亵渎的这种点餐组合,使得政近难掩惊讶。大概是察觉政近吓到,艾莉莎略显尴尬地辩解:
「是因为……我的头有点累,得吃点甜食才行,不然脑袋不灵光吧?」
「啊啊,原来如此……啊,先点这些就好。」
问题不在甜食,在于餐点的搭配就是了。不过政近没继续追究,目送店员离开之后,在等待餐点送上的这段时间,他为了消除疑问,以客气的语气开口:
「那个……妳和有希,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这句回应很冷淡,不过看她视线静静移开,很明显发生了某些事。
(有希──!妳做了什么啊啊啊──?)
政近在内心吶喊并且僵住表情,艾莉莎朝他一瞥,然后再度移开视线呢喃:
「没事……我只是对她说要和你一起参选而已。」
「啊,是喔……」
绝对不只这样吧?政近如此心想,却犹豫是否该继续追问。此时,至今只是不时瞥向政近的艾莉莎,露出像是下定决心的表情发问。
「欸。」
「嗯?」
「你……和有希同学在交往吗?」
「怎么可能。」
听到艾莉莎偏离要点的这个问题,政近不禁一脸严肃地回答。这是当然的。不知道政近与有希是亲兄妹的艾莉莎觉得这是正常的问题,不过从政近的角度来看,这是令他想要大喊「这是哪门子的美少女游戏啊!」的奇怪问题。
「……不是吗?」
「不是。绝对不是。」
政近一脸严肃如此断言,艾莉莎为难般地眼神游移。政近看着她这张表情,叹气说下去:
「我不知道有希对妳说了什么……不过我们就像是一家人。彼此之间完全没有恋爱情感。」
「可是,有希同学她……」
「唉……我要趁这个机会说清楚,无论有希说什么都不要太当真啊?那家伙不是表里如一的淑女。她是在捉弄妳让妳慌张,从中获得乐趣。」
「……」
艾莉莎露出不太能接受的表情,有所不满般地看向政近。不过饮料与圣代在这时候上桌,所以政近结束这个话题进入正题。
「好啦……那么,关于会长选举那件事……」
政近喝一口咖啡欧蕾,看着正前方正在饮用哈密瓜汽水的艾莉莎双眼说:
「我就先说吧。这样下去,基本上不可能战胜有希。」
「!」
政近明确地这么断言,使得艾莉莎眉头一颤。她放下哈密瓜汽水,以犀利视线看向政近。
「……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啊。」
「因为是事实。有希就是这么稳坐下任会长的宝座。」
即使承受艾莉莎的视线,政近也毫不畏惧地耸肩这么说:
「说起来,学生会的一年级成员不足,基本上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往年会长与副会长的参选搭档至少都有三组才对。事实上,国中部一年级的第一学期,包括我与有希共有六组,也就是十二名成员。」
「十二名?这么多啊……」
「只不过,在选战之前的讨论就有半数退出,实际打选战的只有三组。」
「讨论?」
「啊啊,我说的是学生议会。对喔,妳转学至今才一年……这部分也得说明才行吗……」
学生议会。
学生之间发生某些问题,当事人经过协调也无法做个了断时,或是普通学生希望学生会讨论某个议题时,会在讲堂举行辩论形式的大会。
各方代表在大会上陈述意见,由观众投票表决。
在学生议会决定的内容,在场的所有学生都是证人,所以具备极大的强制力与执行力。
「比方说,昨天足球社与棒球社的协调会,如果无论如何都没能达成共识,应该会拿到学生议会做个了断吧。哎,小题大做到这种程度很容易留下心结……所以基本上都是当事人自己协调寻找妥协点,召开学生议会是最终手段。」
「原来如此……我知道偶尔会在讲堂举行某种活动,原来是这么回事。」
「学生议会姑且是由学生会主办哦?总之,直接参与的只有担任议长的会长或是副会长,所以和我们没什么关係就是了。顶多就是收到申请的时候要处理文件那些。」
「这样啊……所以这和会长选举有什么关係?」
「嗯?啊啊……如果是选战的複数候选人召开学生议会,内情就不太一样。」
複数候选人召开学生议会,大多是因为在学生会业务相关的意见有所对立。
基于这个性质,所以也称为「讨论会」。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各候选人彼此以意见交战分出胜负之后,大多数的学生也认为优劣顺位就此底定。
「包括人望或是说服力等等,一旦在讨论会决定优劣顺位,这个评价几乎不可能被推翻。实质上是在选战前就落选。哎,就这么和驳倒自己的对手一起继续处理业务,在心情上应该也不好受,所以讨论会的败者大多会离开学生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依照惯例大多会像这样互斗,最后缩减到三组或四组候选人。总之,挑战会长选举的学生并不是都会加入学生会……即使如此,今年也明显异常。」
政近加入之前,一年级的成员只有有希与艾莉莎。虽然某段时间也有其他成员加入,但是到头来很快就辞职了。换句话说……
「大家都放弃了,觉得在会长选举赢不了有希这个对手,有希就是这么公认会当选下届会长。」
「……」
「在这所学校成为学生会长的好处不用多说吧?实际上,学生会长这个头衔的价值太高,据说数年前的选战,背地里有各种骯髒手段横行──」
政近难得正经八百说明选战的事。艾莉莎隐约怀着複杂心情注视这样的他。
平常艾莉莎总是责备政近态度不正经,不过他从学生会的业务到现在一直保持这种正经态度,使得艾莉莎乱了步调,应该说乱了分寸。
不只如此,彼此单独在家庭餐厅相处的这种状况,政近看起来完全不以为意,这也令她觉得不是滋味。
(什么嘛……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原本就没什么朋友……应该说戒心很重的艾莉莎,像这样单独和异性进入餐饮店,其实是她第一次的经验。
进店前脱口而出的俄语,她也自觉只有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话语。虽然主要是被玛利亚灌输的少女漫画知识,不过艾莉莎内心认为「放学后被男生邀约进入家庭餐厅」=「邀她约会」。
所以,像是应该坐在正对面还是旁边,被其他学生看见该怎么办,或是坐在靠窗座位会不会被外面的人看见,明明艾莉莎意识到各种问题而心神不宁,实际上却只有她一个人在意这些事。
(这是怎样?他很习惯和女生待在家庭餐厅?是吗?不只和有希同学,看来还有其他女生和他感情很好?)
回想起政近昨天回程和她握手时说的那些话,当时的怒火也同时复燃。
艾莉莎像是解闷般地饮用哈密瓜汽水,内心的阴霾却迟迟不散。舌头传来粗糙的触感,她连忙移开嘴巴一看,吸管不知何时被她咬到变得扁平。
她心想「难怪很难吸」接受这个结果,同时对于自己下意识的幼稚行为感到害羞。
「……不过好像也多亏这样,所以现在可以打一场乾净的选战。」
正前方座位的政近依然继续正经说明,但是艾莉莎不太能将内容装进脑袋。即使心想他难得愿意说明所以必须专心听,却总是无法在这时候集中注意力。
「唔~~这样啊。」
「是啊,虽然当成代替品也不太对,不过候选人透过讨论会的这种战斗──」
艾莉莎含糊附和,这次是将圣代送入口中。巧克力与香草冰淇淋的甘甜在口腔扩散之后,某种坚硬的触感碰撞牙齿……艾莉莎察觉这次是咬到汤匙,连忙从嘴里抽出来。
「艾莉?妳有在听吗?」
「!」
被政近以疑惑眼神注视,艾莉莎脸颊顿时发烫。平常告诫他的自己反过来被告诫,屈辱与羞耻的情感从内心涌现。
「我有在听。只是稍微分心在吃圣代罢了。」
「……这样啊,看起来确实很好吃就是了……」
政近勉强同意,投以像是在问「好吃到注意力都会被吸走吗?」的视线,艾莉莎脸颊愈来愈红。
(什么嘛什么嘛!追根究柢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所以害得我也乱了步调吧!)
艾莉莎在脑中发泄这股过于恼羞成怒的不讲理怒火,从政近的疑惑双眼移开视线……在圣代映入眼帘的这时候,一个妙计(?)忽然浮现脑海。
(呵,呵呵,没错……既然他没意识到这一点,就让他意识到这一点吧!)
艾莉莎点燃了莫名的对抗心态,嘴角露出无惧一切的笑容,以恶作剧般的表情开口问道:
「……要吃一口吗?」
「咦,不……」
「你不是说看起来很好吃吗?不用客气没关係的。」
艾莉莎像是不以为意般地这么说道,以汤匙舀起淋着巧克力酱的鲜奶油,就这么递向政近。政近对此也只能僵住了。
「来,请用。」
递过来的这根汤匙,明显不是要他用手接的高度。虽然没说出决定性的那个字(啊~~),但是艾莉莎的意图显而易见。
(咦?这个餵食事件是怎样?咦,慢着,刚才明明不是那种气氛吧?我是什么时候插旗的?)
正如艾莉莎的计画,政近难掩慌张……但他慌张的形式比艾莉莎预料的还要令人遗憾。
「那个,不,我正常去要一根新的汤匙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