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车内,外头照进来的路灯亮光犹如水族箱的照明。
樱岛灯子学姐的剪影在里头承受着微弱的光芒,于磷光当中浮现轮廓。
她就像个小孩子一般不停地抽泣,与平时沉稳的知性态度恰好相反。
为了不让人看见自己的哭脸,她把脸埋进我的胸口,像个孩子般蜷起身子,而且不断地发抖……
我,一色优,现在到底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被女朋友劈腿的我,以及被男朋友劈腿的灯子学姐。
只有我能够填补我们两人的伤口。
「灯子学姐……」
我用更强的力道抱紧她的身体。
「请妳忘了鸭仓那种人!我、我会守护灯子学姐的!」
我强而有力地如此断言。没错,我要守护这个人。
听见这番话的灯子学姐胆怯地抬起脸来。
「一色,你要守护我?」
「对,我要守护灯子学姐。我会永远待在妳的身边。」
然后她也用力地抱紧了我。那简直就像孩子抓住母亲不放。
「如果是你,我可以信赖。我也想要一直跟一色在一起……」
我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同时这么想着:
……这时什么都不做并不是温柔。我做得到的温柔是……
「我们今晚就一直在一起吧,灯子。」
听了我这番话,灯子默默地,不过很明确地点了点头。
我的手仍然绕在她的肩上,就这样把车开走。
这是为了在今晚将她纳为己有,同时也让她将我纳为己有……
「……你可不可以不要擅自加上旁白?」
我摆出心情明显很差的表情这么说。
要是放着这家伙不管,不知道他这些自以为的妄想还会讲到什么地步。
「干嘛这样?我的意思是在那种状况下,你该做的还是要做啊,优!」
说着这种话,喝下晨间套餐咖啡的人是石田洋太。
这里是连接千叶与东京的主要道路──国道一四号路边的家庭餐厅。
我们两个大男人从早上九点就一直坐在这里了。
「你喔,对方可是那个灯子学姐耶?你觉得事情会那么顺利吗?」
我噘起嘴这么说之后,石田便抬起左手左右挥动。他的意思是「不会」。
「就算很难达成,仍然硬干下去才是男子汉的作风吧。你是怎样?跟哭泣的灯子学姐在原地共处了一阵子,监视公寓到超过末班电车的时间,把她送回家之后你就回家了?搞什么鬼啊!你是处男高中生喔?」
「你很烦耶。我啊,才不是会在女生心灵脆弱的时候见缝插针,趁机将对方纳为己有的卑劣男人!」
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那样的妄想有稍微窜过我的脑海。
可是就算我能跟灯子学姐结为连理,我也不希望是那种情势所逼的结果。
真要说起来,要是我打算做那种事,灯子学姐也一定会严厉地拒绝吧。
她就是那样的女性。
「唉,你喔,都把最好的机会放掉了。要是好好下手,说不定就会演变成我刚才编的剧情呢。」
「你想像力也太丰富。去当小说家或剧作家吧。」
「哦,这也不错。等到整件事都告一段落,就把这些故事写成网路小说贴上网好了?」
「你喔,敢这么做的话我真的会跟你绝交。」
「别担心啦。收尾是圆满大结局的话我才会写成小说。」
这么说的石田竟然笑了出来。这家伙,真的有在担心我吗?
他最好不是只抱着看戏的心态啊。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石田突然一脸正经地问我。
「什么怎么办?」
「你们差不多要实行了吧?所谓『让对方后悔、心灵受创到想死的复仇』。到底要怎么做?」
关于那方面,我也思考了一阵子。而且昨晚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事情一直挥之不去──那就是「灯子学姐如果要劈腿,也要等到当场对鸭仓宣告分手之后」的事情。
「喂,你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觉得我忽然沉默不语很可疑的石田这么问。
「嗯,没啦,只是稍微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啦,你这样讲真教人在意。说出来吧。」
「没什么啦,这只不过是我自己在幻想罢了……」
我慎重地讲了个开场白后,开始述说:
「你知道我一开始去找灯子学姐讲『果怜跟鸭仓的事情』时,有对她说『跟我劈腿』吧。」
「那么大胆的台词,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啦!」石田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
「当时啊,灯子学姐曾说过这种话,说是『假如自己要劈腿,就要先拿对方劈腿的证据当面给对方难看』。」
石田以惊讶似的目光看着我。
「所以我也想过,『灯子学姐把鸭仓学长劈腿的证据摊在他面前,宣告交往结束,然后学姐马上宣布要跟其他男人共度一夜』的话……鸭仓学长应该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吧。」
石田一瞬间摆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并且在下一瞬间拍手大笑出声。
「这个好!这会是最棒的复仇吧。那个爱耍帅的鸭仓学长不仅被甩,女朋友还马上就被别的男人夺走!」
石田后仰身子,看似要从家庭餐厅的椅子上摔下去般地持续发笑。
「你这家伙,也太高兴了吧。」
儘管我这么说,嘴角却也浮现笑意。毕竟不管表面上怎么相处,心里讨厌鸭仓的男生应该满多的。我继续把话说下去:
「而且鸭仓学长无法挽回那种状况。毕竟先劈腿的人就是他了,他会被甩是理所当然的。相较之下,灯子学姐可是正大光明地宣告交往结束,要跟谁去哪里做什么事都没人有权利插嘴。鸭仓学长毫无手段可以阻止灯子学姐。」
石田笑着擦掉眼泪,这么说道:
「这有够讚的啦!那种场面我一定也要亲眼看看。她要在哪里进行啊?」
不过我就在这时发觉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不,灯子学姐并不是笃定说『她要那么做』,顶多就是『如果她要劈腿」这种假设性的想法。毕竟她提到这点之后也马上否定说『这并不代表她要劈腿』啊。」
「什么啊,只是假设的喔。本来还想说可以看见鸭仓学长最丢脸的样子呢。」
石田好像很失望,不过马上又探出身子:
「可是啊,既然都讲过那种话了,便代表灯子学姐不是没有想过那样的可能性吧?」
他逼问似的这么说,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唔,嗯~~说不定是那样没错……」
「是吧?既然这样,你要好好加油啊!你仔细想想,对方可是那个灯子学姐,是我们从高中时期就一直思慕的那朵高岭之花!」
「加、加油是要加什么油啊?」
「当然是跟灯子学姐一起『报复那两个劈腿仔』啊。优你接下来跟灯子学姐待在一起的机会会愈来愈多吧?境遇与目的都相同,还有着同样的敌人。倘若要拉近你们的关係,这样的条件可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吧?」
「嗯~~」我不禁深思起来。石田所说的内容确实正确。我接触灯子学姐的机会会变多。但我总觉得不太能释怀。
「而且啊,要是你能跟灯子学姐拉近关係,不就也能早点从果怜劈腿的阴霾当中振作起来吗?治疗爱情旧伤最好的方法,就是谈一场新的恋爱了吧。」
这样讲应该是满有道理的。实际上,确定果怜劈腿以后我没有沮丧到谷底,这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灯子学姐的存在。正是因为她愿意在我身边,我才有办法直视「女朋友跟学长劈腿」这样的现实。
「无论如何啊,你都难得有机会接近灯子学姐这个超级大美女了,这样就只能积极行动了吧。到头来也可以化为轰杀鸭仓学长的反击拳啊。」
我凝视起石田。这家伙看起来是在戏弄我,却是真切地为我担心。这点我一定得感谢他。
而且一如石田所言,要是我能跟灯子学姐交往,就会成为对鸭仓的强烈报复吧。说不定还能看见鸭仓丢脸的哭泣神情。
可是会有那么顺利吗?
到了晚上,我传了讯息给果怜。
目的是确认状况。既然她昨晚住在鸭仓的房间,他们两个就有可能还待在一起。考量到这点的话,今晚不要打电话给她应该比较好吧。
况且昨晚果怜曾对我说「晚上不用打电话」,表面上我就装成顾虑到这点。
>(优)果怜,妳醒了吗?
>(果怜)醒了唷~~
>(优)妳昨天是跟老家的朋友见面吧。开心吗?
>(果怜)嗯,很开心喔!不过我们聊天聊到早上,所以今天我在家睡了一整天。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假如我在白天联络她,果怜也可以用这个借口来解释她为什么没办法回覆。她八成是跟鸭仓一起待到中午过后吧。
>(优)这样啊,太好了。那我们俩下周末要不要去哪里玩呢?
让我看看,妳这家伙会怎么回答?
既然她的心都偏向鸭仓那边了,一定不会想被我占走时间。
>(果怜)嗯~~现在不太能确定。
果然是这样啊。妳的心真的离我满远的了呢。
>(优)那就先这样吧。
>(果怜)啊,稍等一下。
>(优)什么?
>(果怜)果怜也在想说,下次要跟朋友去旅游。
跟朋友去旅游?跟谁啊。
>(优)哪里的朋友?
>(果怜)老家的。中学时期的朋友。
真可疑啊。我总觉得果怜要跟鸭仓见面时都会说去找「老家的朋友」。
>(果怜)没关係吧?阿优你之前也有说要跟石田去钓鱼啊!果怜也一样,偶尔想要跟老家那边的朋友放鬆玩一玩嘛。
我都还没说什么,她就这么强硬。果然是要去找鸭仓吧?
>(优)我没说不行喔。这样也不错啊。妳就去吧。
>(果怜)「同意的贴图」
>(优)什么时候要去?
>(果怜)时间还没决定好。不过大概是十一月的连假吧。
>(优)这样啊。那妳们决定好之后跟我讲一下。
>(果怜)好。
我跟果怜互传的讯息就在这边结束。我马上打电话给灯子学姐。
「你好?」
「是我。我刚才跟果怜互传了讯息。」
「该不会是在讲『要去旅游』的事?」
「灯子学姐也从鸭仓学长那里听说了吗?」
「儘管没有讲得那么确定,但刚才他在电话里曾提到『可能会和中学时期的社团朋友去旅游』喔。」
「果然没错。果怜也说了类似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定详细日期,但有说是十一月的连假。」
「哲也没有说得这么深入呢,给我的感觉顶多就是『有可能会去』。」
这就代表果怜比鸭仓更热衷于劈腿的行为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