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灯的光芒从天花板上照下来将室内微微照亮。光亮之所以不太强是因为这里是个研究设施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旧了,灯有时会「啪呲啪呲」地闪。我可是以视力好而骄傲的啊。眼睛变差了该咋办。
雫一直盯着那个巨大的水槽。我盯着她的侧脸看,只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悲伤。
她现在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因为那个姿势很好,所以让我多心了想到了这个。顺带一说,雫指的是学生会主席三乡雫,「我」指的是濑能名津流。事到如今应该也不用说明了吧。
房间里不止有我和雫在,美屿红音和近堂水琴也在。她们两人都已变身为肯普法。红音现在虽然是猛犬模式,但是因为她现在正看着什么文件,所以耳边没了平常的怒吼声。对于一见人就骂道:【傻瓜。】【去死。】,连路边的花都被她的谩骂声淹没的她来说,这实在有够稀奇。没有比【阅读文字。】这一行为更不适合现在的红音的了。
猛犬女的事现在先放一边。我正注视着雫。
【前辈。】
雫把脸贴近水槽的表面,盯着里面的像胎儿一般蜷缩着身子浮着的女人,一直在小声地重複同一句话。
【前辈,你在这。】
我好不容易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你在,这里啊。】
她的声音很沙哑,但是她没有流泪。我从没见过这女人哭过。
【雫。】
【怎么了?】
她转向我这边。
【那边。】
【是红音的事吧。】
雫又转回去看着水槽。
【听过了。】
【你在干吗啊?】
她用手指按着水槽。我也和雫一起望着水槽里飘着的女人。
【这个人是谁?】
【她是我的前辈哟。】
一瞬间,这个女人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你认识一个叫做篠(iǎo)宫多美子的人吗?】
我摇了摇头。
【不认识。】
【也对。她不是个很显眼的人。但是,她是教了我所有东西的人。从高中生活、学生会的事务到肯普法的事全部都是她教的。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是吗?】
不记得了。不,好像听说过吧。感觉那时雫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不怎么记得了。
【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前辈?】
【是的。我以前认为肯普法一旦输了就会彻底消失,但似乎也不是那样。】
雫又开始盯着水槽。
【但是,记得前辈的人很少的哟。只有战斗过的的肯普法才能活下来。当然,我是记得她的。】
【这也就是说,有很多人被消灭了?】
【没错。这就是肯普法的宿命吧。败者将一无所有。】
有一个女人,一直浮在水槽里。看上去既像是死了,又像是活着的。
这个人今后会怎样呢?再怎么也不肯能会复活吧,但难道会一生就这样下去吗?不,她也可能已经死了,所以一生这种说法也有些奇怪。
是继续被保存着吗。
【雫的前辈,就这么放着吗?】
【不知道。输掉的肯普法有好几人,我想比这个房间里的人要多。是被抛弃在哪里了,还是被带走了?】
【被带走了是什么意思啊。是送货上门吗?】
【也许跟你说的很相似。说不定是像这样先取得数据,再把她们带去某个遥远的地方。】
【哪儿?北极还是南极?】
【不一定是地球哟。】
雫又说了令人发毛的话。她在看墙壁上的留言的时候也说了这样的话吧。外星人之类的。
是从太空来的外星人建造了这里吗。也有这种可能呢。因为这里的设备和器具看上去在某些研究所里也有,所以设备的调度是在国内进行的吧。建造这里的家伙另有其人这样的?
的确,之前从火刑狮子那里听过似乎在别的世界红色的和蓝色的家伙在战斗。貌似我们成为了他们的代理。好像其中的关键就是我,据说是以我选择作为男人还是女人来决定红与蓝的胜负。
但是我可没听过打输了就要被放进水槽里啊。要是遇到我们败北了这种情况的话就会像雫的前辈那样吧。会的吧。不止是我,红音、雫和水琴也会的吧。白色的肯普法们也是。像这样晃悠悠地飘在水里或被人带走,我不认为这是个好的结局。
我突然有了【不想输。】这种想法。
虽然也有介意输了的话会像这样被做成标本一样的东西,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我不想被遗忘。我不想我至今为止的人生白费。
我只是个高中二年级学生。而且世上比我活得长的人多得是。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个小毛孩罢了。但是刻在日曆上的足迹确确实实是只属于我的。
我才不要因为输了就失去这些东西。我现在完全明白红音把我叫出去对我说【记住我。】的意思了。她活生生的在这生活过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不管是多么细微的事物它都是人生中的一部分来的。怎能把它当成是一种障碍呢。
我不知不觉中小声说道;
【不想输啊。】
【是啊。】
雫回答了我。
【你还想回星铁上学是吧。】
她理解了我说的话。你的直觉还是那么敏锐呢,会长。
【喂,名津流。我。】
【嗯?】
【你记得我以前说过只要继续战斗下去也许就能够明白战斗的理由了吗?】
【嗯,不过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多美子前辈。前辈输给了敌人,然后消失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前辈会消失。所以才会一直战斗寻找战斗的理由。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不能输啊也不对,是我想赢。不能让多美子前辈的牺牲白费。】
她这番话好像也是在努力提醒自己一样。
【写在那的「我们在此」那段文字。】
她用纤细的手指指着那边的留言。
【说不定就代表了战败的肯普法们的想法。】
也许是的吧。不,就是这样的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能输。不仅如此,还必须取胜。虽然我的这种意识跟雫比起来也许没她那么强烈,但是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我拍了几下脸打起了精神。好,干吧。
雫眨了几下眼睛,把手放到了水槽表面。
【前辈。】
【怎么办?】
【嗯?】
她转而面向我。我又说了一遍。
【就这么把这个人放在这不管吗?她对于会长雫你来说很重要吧。】
【你是说把她搬走?】
【是的。】
【你想背着前辈战斗吗?】
她露出了一丝苦笑。
【谢谢你关心我。不过就这样吧。】
她竟然说到一半不说了。真少有啊。
【现在就算了。虽然把前辈就这么放着不管很痛苦,但是现在没法判断怎样做才是最好的。至少背着她是没法战斗的。所以只能先把她放着了。我还有留恋,我也没有忘记,但是我必须活下去。】
她的话里很罕见地有着迟疑。果然还是因为那个人对于雫来说十分重要吧。因此她才不会做些傻事的吧。
雫离开了水槽边。不知道她是否觉得难捨难分。她现在正向别的地方走去。
【葛原。】
雫用手触摸着水槽的表面。
【对不起啊。虽然我没有求你原谅的意思。】
我和雫离开了水槽群一步距离。这样看过去还真是壮观。谁也不知道至今为止有多少肯普法战斗过。
水琴也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喂,那里有一扇门呢。】
水琴指着斜上方。那里也有一段通向上方的楼梯,上面有一道铁制的门紧紧地关着。
【大概是出口来的。】
【是你的话肯定已经事先调查过了吧。】
我问道。水琴就是那种有个按钮的话就必定按下去,有根杆子的话就必定会去拉一拉,有扇门的话就必定会去把它打开看看的性格。在幼儿园的时候她总是想按紧急铃声的按钮,周围的人一直在阻止她。只有一次在发生小火灾的时候她一脸幸福无比的表情比谁都快按下了那个按钮。
水琴点了点头。
【嗯。但是上了锁。】
【打不开吗?】
这是雫在说话。会长阁下觉得很有趣,所以挺认可水琴的才能的。
【嗯——可以是可以,可能要花点时间。因为是口令锁嘛。很麻烦的。】
【内侧也上了锁吗?】
【大概是内外都上了锁吧。因为这里的设施看上去都非常重要呢。】
应该是吧。因为这里不只有内脏动物,连战败的肯普法也被存放在这里。
【那里真的是出口吗?】
水琴自信满满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肯定是出口。】
【觉得你的话信不过啊。】
【我只说事实的。】
是吗?你说你在秘鲁遇到地底人的时候,听到的人都用【你是个傻瓜吧。】这样的表情看着你哟。要怎样才能让人相信有四只手的地底人用会发射电磁波的棒子攻击你的故事啊。
【不信的话就不要问我啊。】
这也是。撤回前言。那里是出口来的。
我正準备走过去的时候被绊倒了。刚才没注意到,地上有条很粗的管子。
管子的末端伸入了墙壁。旁边有一道看上去很结实的铁门。
【哎呀,那边好像也有些什么啊。】
【是啊,会不会是另一个房间。】
雫这么说道。
【那边可说不定是出口哟。】
【那是不可能的。这里是地下,所以出口都是向上的。水琴调查过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出口没错。】
【那么另一边呢?】
我用手指着刚才那道门。雫轻轻点了点头。
【是发电设施吗或者也有可能是其他研究设施。】
【要去看看吗?】
【是啊不,现在应该优先考虑怎么出去吧。】
的确。我也想快点把这半干不透的衣服给换下来。
【喂,红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