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提娅特
有一个古老的童话。
在人类种之间流传的各种故事种,内容很单薄。就是给小孩子读的绘本这样很随意的民间传说。
说是,有一些小人,造访了因过度工作而十分劳累的鞋匠,鞋匠给了它们一点点牛奶,它们则代替了鞋匠进行工作。
说是,它们的身体很小,工作做得不是很完整。所以它们花了一晚上只能做出一只鞋子。
说是,它们非常喜欢恶作剧。
说是,它们偷偷在地底藏着金币。
说是,它们就是这样,一直旁观着人类种的历史。
然后,说是,它们的名字,就叫做『妖精(Leprechaun)』。
想着这些,提娅特·诗贝·伊格纳雷奥咬了一口饼乾。
这些东西其实怎么都好。遥远的过去有一群跟自己同名的小人。仅此而已并无其他。
这些故事跟她们黄金妖精(leprechaun)完全无关。只不过是名字相同,存在并不一样。而且那些小人究竟是否存在过还要打个问号,跟创作故事里的人物没什么区别。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繫。妖精种就是为了「代替毁灭的人类挥舞圣剑」而出生的,因此被赋予『黄金妖精(leprechaun)』这个名字。她们只不过是为了替代人类种而存在的非人之物。
(——不过,最初的妖精,它们的心情也不是不理解)
她继续吃着饼乾。
这个饼乾其实不好吃。用的麵粉很粗,饼乾大小也不宜,火候掌握得也不好。基本上就是便携粮食的标準配置。
不过,也不是说它不好吃。
因为这里是人类种支配的地区,这里出产的所有物品都是面向人类种的。像她这样知道兽人或爬虫种这种与她们肠胃构造完全不同的人,能吃到与自己相同味觉的种族製作的事物,就已经足够满足她的标準了。
以前妮格兰特说过。若是此地的饮食很适合自己,那此地自然也适合居住。
(我觉得,要是一开始我们就在这里生活的话,应该能和人类种间相处得非常和谐。)
这座箱庭,人类种的幻想,居住起来十分安逸。这个事实不承认不行。
考虑完这些后,她将一包便携粮食吃光了。
「……好了。」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重新打起精神,确认好现状后,必须去考虑之后的打算。
+
首先,她们的目的是将<终将到访的最后之兽>讨伐掉。
而那个<最后之兽>的本体似乎是一阵个巨大结界。而结界则是独立于世界之上的。
(……嗯,关于这部分就有点想问你到底在讲些什么啊我根本不懂诶)
就先放着不管好了。
要是哲学思考如何破坏世界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破坏结界倒是有具体的手段。只要去除掉结界中必然存在的,定义世界性质的核心,那就可以了。
在<最后之兽>的结界中,能成为「核」的目标有六个。
最后的星神,艾尔可·哈尔库斯汀。
然后从属神及最初的创造神们,黑烛公与红湖泊和翠钉侯。然后是黑烛公的侍从,与主人一起被卷进结界的一名兽人。
……然后就是,浮游大陆群最大的守护者,大贤者史旺·坎德尔。
要在广大的世界结界种寻找这六名人士,然后想方法带出去。这就是她们一开始的作战目标。
然而现实情况打乱了她的目标。
结界世界的规模比她们预想中的要大上许多,导致她们在闯入的时候四处分散了,这是其一。并且,她们当下直面的最大问题,则是她们一开始的前提被直接颠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核心」增加了。
<最后之兽>本身是没有核的。所以才需要捕获结界外的人,汲取他人的记忆然后定义这个世界——这个理论现在需要再添一笔。进行了足够成长的<最后之兽>,可以通过借来的记忆,在它创造的影像世界中创造出另外的自身来充当核心。
这个世界第七个,也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出现的核心。
与星神艾尔可如艳阳般彤红的发色相对照,生出了一名如月光般纯白的年幼少年。
+
——我是这孩子的伙伴。
——也就是说,是你的敌人。
帕尼巴尔就这样开始与自己为敌。
明明同是妖精兵,是同伴,也接受了同样的任务。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既然是那个人,我还是有点头绪。」
提娅特虽然很认真,但还是加了一句「但毕竟是帕尼巴尔的想法呢」。从以前开始,帕尼巴尔都会有自己的考量。但由于她本人的考量过于独特,使得周围的人都认为她的行为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并且说实话,她也经常一时兴起的做些行动。
虽然她们相处很久了,但提娅特依旧没把握能看穿她的想法。
与帕尼巴尔一起的地神红湖伯,以「主人在这个世界可能会过的很幸福」这个理由,想要维持目前的状况。并且帕尼巴尔她虽然不像是同意了这个理由,但也因为她个人的其他理由去帮助红湖伯。
「感觉她不是真心背叛浮游大陆群的……」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没法确认。帕尼巴尔在认定某件事最重要之后才会行动。所以,很可能在她认为浮游大陆群没有她认定那件事重要之后,就不会去保护浮游大陆群。
毕竟她还与<沉重滞留第十一兽>进行了共生呢。简直无理取闹。
她开始与自己为敌真的让自己感到头疼。虽然她这人看上去飘飘然的,但她的剑术受她本人坚固的(以及独特)信念支撑。
而且目前的状况如帕尼巴尔预料的那样只能靠剑来解决。如果能暗杀(!)那名少年则是是提娅特的胜利,但此时有帕尼巴尔的保护,不可能那么轻鬆就做得到。
要是能找大贤者谘询一下的话就好了,但这个世界的距离及方位都混乱不堪,要进行汇合都相当困难。并且,目前时间并不充裕到能让她回去寻找大贤者。
所以,最后也只能去对付帕尼巴尔了。
要是想跟她谈一谈,估计她肯定会说「用剑来交谈」什么的吧。就这样做,然后慢慢找出她的真心想法,之后再找解决方式。
虽然这个做法很麻烦,但比起束手无策来说要好上不少。
「现阶段只能这么做了吗……」
提娅特站了起来。
她向摆在身边的两把剑伸出手去,抓住其中的一把,将其背在背上。
随后她抓住了另一把,
「……嗯?」
感到有一点违和感。
有一股小小的预感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看着手里的剑。将包裹着的布解开,确认一下。刀身并没有异常,也就是说,并没有启动。
说到底遗迹兵器只能通过使用者的魔力才能启动。虽然有一把是例外,而那把剑也是因为一只<兽>通过使用者潜入到了剑里才启动的。而当下并没有那只<兽>,因此遗迹兵器不可能违反提娅特的想法擅自启动。
所以,只不过是有一点预感而已。
她感觉自己手中的剑有一点吵闹。似乎是因为很快就要到自己需要出场的情况了,因此提娅特感觉到这把剑似乎因期待而颤抖。
这把剑上带有提娅特许多的回忆。这些回忆十分沉重,根本无法忘记。也不能就放下他不管。目前的提娅特正是那时一连串事件所铸造起来的。
「预感自己要出场了?」
虽然剑不会进行回答,但她依旧问了句。
摩尔宁只是一把剑,自然不会进行回应。只不过,提娅特现在不知不觉的从摩尔宁的刀身上感觉到了什么。
「……真希望能饶了我。」
提娅特念叨着。
她儘可能地不想去使用这把剑。
但提娅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把纯粹的剑而已。剑是不会区分善恶的。并且这把剑也不具备容易暴走的强大能力。
这把剑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可以聚集人心。仅此而已。强大力量的本院,开始暴走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人心而已。
若是正确使用这把剑,就能获得正面效果。
所以,若真有需要这把剑的时候,那就不假思索直接用它好了。本来也是这么打算才把它带进这个世界的。
因此,
「要是有个万一,就靠你咯,摩尔宁。」
提娅特轻轻敲了敲刀身,然后重新用布包了起来。
+
吹起一股乾燥的风。风将沙尘捲起,缠在脚边。
提娅特重新走上昨天来过的那条路。为了重新讨伐那名少年。同样,也是为了与站在少年面前的帕尼巴尔对战。
她现在十分平静。
现在要做的,自己能做到的,她已经确认好了。面对帕尼巴尔这种我行我素的对手,保持平常心是最重要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将自己的能力全部展现出来。
「——所以,我来了,帕尼巴尔。」
她摆开双脚稳稳站立。
压低重心,手持伊格纳雷奥。姿势稍微收敛,剑尖朝前。
「既然你说随时欢迎,那我就来了。不好意思,这么快就过来找你了。」
她看着前方。
帕尼巴尔·诺克·卡特那并没有摆出姿势,以一副自然状态站着。但她的眼神有些游移,双手空空,只是用手挠着脸。
提娅特在她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战意。
并且提娅特对她这个姿势有印象。这是帕尼巴尔的恶作剧被揭穿时,思考该怎么矇混过去的表情。
(……难不成这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正準备超级厉害的招式吗?要先手一个不注意的话,没準会受到很强力的反击……)
毕竟是这个人,也是这种状况。不能大意。
提娅特紧闭双唇,沉下身体开始蓄力。不放过帕尼巴尔的一举一动,若有了破绽直接一击必杀。
随后,帕尼巴尔的手动了。
(来了!)
提娅特屏住呼吸,保持自己的紧张感,眼睛紧盯不放。
帕尼巴尔将双手合在身前,张开口,
「抱歉,他跑了!」
「………………诶?」
「就是,蒙特沙因跑了。」
哈哈哈,帕尼巴尔厚着脸皮笑了。